生存之道在於求利，利之所來，人之向往而得哉！

雖然與許麟相處的時間不長，但在苦厲的眼裏，這是一個市儈的人，多餘的力不會出，可眼下這人竟然能放棄就連他都頗為心動的六寶指環，實在有些出乎苦厲的預料之外。

看著沈默不語的苦厲，許麟嘿然一笑，然後用手指了指頭頂：“我想換這個陣法。”

苦厲還是面無表情，想要從這個人的眼神中探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，很難。而在苦厲看來，身前這個眼神清澈的少年，同樣也讓人難以捉摸。

掂量了一下手裏的六寶指環，苦厲將戒指重新丟還給許麟，可憐這件無價可估的六寶指環，就在許麟與苦厲面前丟來丟去，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是什麽廉價貨。

順手接過六寶指環，許麟的面色有些不快，他沒想到，苦厲拒絕的如此堅決，但還沒等想明白的時候，苦厲卻是有些木然的說道：“陣法可以給你，我也想用這件東西換取你三次問答的機會。”

許麟微微一怔，他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。

思量了一陣，然後點點頭道：“你說！”

苦厲沒說話，而是從儲物袋中又掏出一枚玉簡，直接再次扔給許麟後才又是問道：“你那劍是怎麽回事？”

這問題在旁人看來也許有些白癡，劍當然是用來殺人的，而許麟卻不會愚蠢的占這些口舌之利，在確定了玉簡中的內容以後，對著苦厲說道：“你想問我為啥不曾出過劍？”

苦厲默然的點了點頭，算是回答。

許麟笑了一下：“養劍！”

苦厲的表情不變，但是眼神中還是有些疑惑，顯然他有些不明所以。正常的修者，如是要將養自己的本命法寶，無法都是孕養在體內，或者找一處和自己法寶屬性相近的地方，放之以養，再以心神，日夜溝通淬煉，倒是沒有像許麟這樣的做法，其做派，倒是和煉體的有些相像。

“不管你信是不信，我的確是在養劍！”許麟再次說道，不過這次的語氣，多少有些鄭重。

苦厲點了點頭，算是明白，然後才繼續問道：“第二個問題，你第一次震住骷髏老祖銀甲屍的法訣是什麽功法。”

“也是一門劍訣，不過卻不是傳自昆侖，而是來自洗劍閣。”

這次許麟和先前一樣，沒有詳細的作答自己的劍訣名稱，而是很籠統的一說，不過這倒是讓苦厲很滿意，因為在之前自己的臆測中，許麟用的多半是別派的功法，而許麟一身修為，在門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，何況掌教真人也和苦厲詳細的說明過。

“那麽，第三個問題。”苦厲頓了頓，目光突然變得淩厲起來，良久才又是說道：“你還是人嗎？”

許麟有些呆立的僵在原地，這個問題實在是他不曾想過的，而且問這話的人，也是很奇怪的一個人。

不僅修煉武道，並且還強的不像話，更是兼備著道法的修為，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問自己是不是人？

下意識裏，許麟就是反問了一句：“你呢？”

本是面無表情的苦厲，也是露出了怔楞的表情，良久也沒回過神來，倒是許麟先是苦笑了一聲道：“也許還算是吧！”

南玉城，是落日大沼澤方圓十裏唯一的城鄉所在，而此時這座時時泛著死氣的城市，此時卻已經是生機勃勃。

南日城很小，甚至沒有酒樓茶館，寥寥的街道上，零散著坐落著幾間屋舍，也全是有些破落的屋檐。

在外圍，是用黃土和牛糞澆築而成的城墻，只有一人來高，甚至有些地方已經殘缺不堪，但誰也沒有想到，就是這麽一座破城，也可以稱為村落的地方，居然在這幾日裏，已經名震大江南北。

無數的修行者，無論是有派的還是無派的修行者，齊齊向著這裏奔趕過來，至於南玉城裏，已經是人滿為患。

街道上，零星的有幾張破木桌，上面擺放著幾張破碗和一只滿是裂紋的破茶壺，但是茶壺裏沒有茶，有的只是清水，就是這樣，一張破木桌上，還是圍滿了談天說地的修行者。

這是會做生意的農夫，有意而為之的賺點小錢，於是相對的另外幾家，也是有樣學樣，桌子不夠，直接用幾塊大石頭堆起來，上面搭一個臟熏熏的破木板，沒有杯子，直接鍋碗瓢盆全上，只要能盛裝東西的，都利用上了。

就是這樣，桌子還是不夠用，於是兩旁的街道上，破落的城墻上，多少都有修士隨意的或站或坐在那裏。

一路上，只有許麟與苦厲兩人進到南玉城中，至於其他的烏雀營成員，經此一戰，活著的不過六人，還有兩人重傷，卻是被苦厲遣回門中。

讓許麟頗為驚訝的是，在得到骷髏老祖一生所藏的苦厲，直接將裝滿的儲物錦囊，裏面包括骷髏老祖本人的屍體，一齊丟給這六人，讓其帶回宗門，並在事先之前，苦厲從骷髏老祖的珍藏中，挑選了幾樣很有品相的法寶，作為給這六人的獎勵。

“你就不怕他們懷寶潛逃了？”許麟有些驚訝的問道。

“他們沒你這麽幸運。”苦厲的回答，讓許麟微微一怔。

瞥了一眼許麟，苦厲補充道：“他們沒有像清虛真人那樣的好師傅。”

這話說的許麟略微沈吟了一下，卻是不再言語，反倒是苦厲嘴角一翹道：“烏雀營的修士，身上都有禁制！”

聽到這裏，許麟才微微的恍然，原來還是清虛真人在為自己撐腰，才躲過了一劫，也是應了苦厲的話，的確有了一個便宜的好師傅。

這也解釋了許麟心中在與骷髏老祖大戰時的疑惑，那些烏雀營的修士，完全就不像是修士，倒是和道家的道兵有些相似，一個個悍不畏死的，簡直都是拼命三郎的存在，要知道修者可最在乎自己的性命，修道是為了啥，不就是長生嘛！

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，烏雀營的規矩森嚴，如是有人怯戰不前，想必等待他們的也就是一個死，與其不明不白的被禁制幹掉，不如拼盡了眼下的性命，興許還有個一線生機。

與他們相比，自己的確是占了大便宜，不過許麟還是有些疑惑的說道：“就不怕我跑了？”

苦厲目不斜視的說道：“所以我還在！”

許麟不由得有些莞爾，嘴角略微的翹了翹，卻也沒有再說什麽。

然而在這一日裏，南日城忽然傳來的幾個不大不小的消息，令眾人惶惶不安的同時，也不缺乏要刀頭舔血之輩。

第一個消息，據說骷髏老祖被人截殺，所帶的府引腰牌自然也被人搶奪！

第二個消息，在南日城不遠的地方，也就是落日大沼澤的外圍，有魔門中人在潛伏著活動。

第三個消息，以昆侖為首的六大宗門，紛紛派出真人級別的修者，前來南日城，距離已是不遠。

這三個消息，將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的南日城，直接推到了火坑上。

許麟一手拿了一個大碗茶一飲而盡的同時，瞥了一眼苦厲道：“這次看來是沒咱們什麽事了。”

苦厲依舊沈默的喝著碗裏的清水。

許麟假裝歉意的笑了笑道：“出來的太匆忙了，銀子沒帶多少。”

苦厲還是不說話，而許麟則是再喝一口手中的茶水，發出滋滋的聲響，格外的刺耳。

“我記著，在骷髏老祖那堆寶物裏，的確被你拿了一個牌子，就是那什麽的府引腰牌？”許麟裝出一臉無所謂的問道。

苦厲還是不說話，而許麟卻是不緊不慢的繼續問道：“這玩應該值一件六品以上的法寶吧？”

苦厲碗裏的水喝光了，瞅著空碗發呆。

許麟碗裏的茶水也喝的差不多，連著茶葉，一起被許麟嚼在口中，有些含糊不清的喊道：“老板，再來一碗清水，一碗茶水！”

……

一個滿臉折子的老頭兒，禿頂的腦袋上沒剩下幾根毛，一笑滿嘴皆是殘缺不齊的黃牙，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隙的給苦厲的碗裏倒上清水，不過這水裏，卻是有了幾粒沙子，而許麟的碗裏，則是滿滿的倒上了一碗茶水。

扔給老頭兒二兩銀子，許麟將茶水端起，美美的再次喝了幾口，依然發出滋滋的聲響，而苦厲卻是皺起了眉頭，將碗裏攙著沙子的清水喝光。

“你不把腰牌給宗門捎回去，難道是等宗門的人來了，再雙手奉上？”

面無表情的苦厲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碗裏的沙子。

“你說如果你對宗門說，這府引腰牌沒在骷髏老祖的身上，掌教真人會不會相信。”

苦厲看向那個拎著兩個大茶壺的老頭兒，又看了一眼許麟碗裏的半碗茶水，沈默半晌才淡淡的回了一聲：“腰牌咱倆要用！”

許麟一怔，實在料不到是這麽個答案，但是一想到仙府臨世，心裏不由得一熱，然後追問道：“真的？”

苦厲回頭看向自己的碗，碗裏幹涸的只剩下幾個沙粒，許麟嗤笑一聲道：“老板，再來兩碗，都要茶水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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